太子自焚了。 虞非城带着一众人等急匆匆赶到的时候,大火已经被扑灭,地上躺着数十具焦黑的尸骨。 也许是事出突然,他们一个个哭叫着往外挣扎,导致尸体形状扭曲,奇形怪状,惨不忍睹。 只有最中间的一个,盘坐在地,虽然也焦黑如炭,但却十分安详,不动如山。 虞非城的步伐登时僵在了原地。 季云舒倒是虎目圆睁,大叫了一声“太子哥哥”,便飞扑了过去。 谁能想到,前几还在乾清里生龙活虎的男人,现在竟然成了一具角石。 季云舒接受不了,单膝跪在地上,眼眶通红。 乔连连蹲在他身畔,轻抚他额头,想轻声安,又不知道说些什么,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。 “为什么。”季云舒神情恍惚,“他不是跟城儿针锋相对吗,他不是要扶持虞非昇吗,为什么他要自焚,为什么?” 没有人能回答他。 同样茫的还有虞非城。 他穿着崭新的龙袍,持着沉重的玉玺,望着最的爹娘。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。 应该很幸福不是吗? 尤其是他最狠的那个人已经成了一具焦尸。 可为什么心会痛,呼会沉重呢? 虞非城又想起亲娘离开那晚太子的眼泪,已经三十而立的男人像发了疯似的嚎啕,在院子里寻来寻去。 虞非鹊怯生生的凑过去问,“爹,你在找什么?” “我在找阿袖,在找我的阿袖,我们才在一起十几年,我们还有几十年,为什么她不见了,她去哪里了,她为什么不回来。”太子痛哭出声。 虞非鹊便也陪着他哭。 爷俩哭成一团,眼泪沾了彼此的衣裳,却依旧停不下来。 虞非城也想哭,但有人告诉他,他现在是没娘的孩子,他要坚强,不能哭了。 所以他安爹爹,安妹妹,为他们擦去眼泪,轻拍他们后背安抚。 终于,虞非鹊哭困了,被女带去休息。 太子却依旧坐在角落里,死活不肯离去。 “爹。”小小的虞非城问,“你为什么不走。” 太子说,“见不到阿袖,我不走,我想她。” “没有她,生活还有什么意义,活着还有什么意义,她说过要一直陪我的,她是个骗子,她骗了我。” “对,郑红袖是个骗子,她一辈子都在温和的笑,都在假装淡定,她撒谎不眨眼,她又骗了我!” “早知道,悬胆山下,我就不该救她。” “早知道,我就早点下令废了她,叫她死了这颗心。” “都是我的错……” 太子呢喃着睡去。 小虞非城蹲下,认真的盯着父亲的睡颜,为他擦去了眼泪。 那是父子这些年里最后一次的亲昵。 第二天,起后的太子像变了个人似的,杀了几个见过他们的女太监,并连夜将他们兄弟姐妹送出京城。 之后,他把赵氏封做了太子妃,还连翻宠溺后妃,就连老程氏都被翻出来宠了一番,更别提一个一个的新人了。 当初只觉得太子疯了,见异思迁的太快,现在对着这具焦尸,对着身上崭新的龙袍,虞非城才恍然大悟,明白了他的苦心。 太子妃以死换来的东西,太子用计谋守护着。 抬赵氏,宠虞非昇,提拔赵家,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转移老皇帝的注意力。 李建公公是他的人。 遗诏是他拟的。 老皇帝也明白,太子对他的恨意。 可一个帝王怎么能有那么的人呢。 帝王不该有人的,这样就不会偏心,就不存在失控。 帝王就应该冷漠的像一个机器,处理公务,不偏不倚。 太子没有做到,所以太子失去了他的阿袖。 老皇帝虽残忍,做的事却又是情理之中。 以太子对太子妃的宠,老皇帝百年之后,也许郑家真的会肆无忌惮,一家独大。 就像……太子后来刻意捧起来的赵家一般。 只是,真心宠,和有心算计的到底不一样。 太子不会伤害郑家,却会在赵家放松之时给予致命一击。 听说赵恒也被烧伤了一只胳膊一只眼睛,是被人强行从火里拽出来,才捡回了一条命。 赵家家主,赵家夫人都死在了大火里。 赵家不至于全盘覆灭,却已和最初时的战意盎然有了极大的不同。 太子把天下给儿子,也把残破地敌人送了过来。 “启禀皇上,西南方传来赵家人的踪迹,是否派人尽数歼灭?”有卫上来询问。 这是老皇帝手里的本,传给了太子,如今同无双长公主手里的本一并递到了虞非城的手里。 他虽是新皇,但地位已无比稳固。 “灭。”少年站起身,目光冷峻地望着远方,冷冷吐出一个字。 这天下是太子给他的,他便也倾尽全力的守着。 赵家不能留。 卫领命离去。 虞非城长叹了口气,才看向季云舒和乔连连,卸掉几分强撑的威严,他沮丧地低着头道,“爹,娘……我好像,错怪他了。” 季云舒哽咽着没有讲话。 虞非城此刻有多自责,他便也有多难过。 只有小城儿错怪了太子吗?他明明也错怪了,还跟他作对,惹他生气,对他冷漠绝情。 虽然这一切都是太子的算计,但季云舒还是原谅不了自己。 城儿不知道,难道他不知道太子哥哥对阿袖嫂嫂的吗? 是他太蠢了阿。 这个关头,也就乔连连能客观的说上两句话了,“不管你们多内疚,不要忘了太子殿下想要的是什么,也许你们的反应,都是太子殿下的预料之内,如果被你们看出来了内情,那太子殿下反而要筹谋落空。” 到时,就不一定是现在的场面了。 季云舒深一口气,勉强平复了心情,站起来道,“城儿,将太子哥哥厚葬吧。” 虽然他的死让活着的人很痛苦。 但能选择跟阿袖嫂嫂一样离开的方式,太子哥哥的内心应该是宽而平静的吧。 虞非城轻轻点头,吩咐人收殓尸骨,并拟旨封诏。 也就是这个时候,一对让人意想不到的夫妇,急匆匆的赶了过来。 当看到太子的尸骨时,女子大叫了一声,眼泪落了下来。 她双手掩面,认不清是谁。 但旁边的男人虞非城却识得,那是孙年息的二叔,孙家孙榭。TChdzL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