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暖没寻到多少,腹中却空了,我便让人去御膳房传膳。 今夜的御膳房办事效率极高,未到半个时辰,一碗卖相难看的红豆粥便呈到了我眼前。 我一见那糟心的红豆粥本发火,可转念一想,过往那人做的菜卖相也都不大好,便抱着“不以外貌取菜”的心态尝了一勺红豆粥。 一勺入口,豆香四溢,甜而不腻。 接着我一口喝完了粥,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七年前的崔府。 只因这碗粥像极了他的手艺,可我却不敢认。 自从生完景善后,我便再也没吃过他亲手做的东西了。 看着眼前空了的碗,我呆呆地想,大约只是手艺相似罢了。 毕竟只有深寂寞之人才会深夜无眠。 建和七年五月初二 一向深居简出的贤妃今竟破天荒地邀我去她中看她种的一株牡丹,我见她言辞诚恳,态度到位,便也没拂她的面子,答应同她去永宁,看个稀奇。 我面上虽笑着应了下来,暗地里却觉不大对劲,便派人去昭叫上了双双。 双双向来是个凑热闹,搞事情的子,若贤妃当真脑子一,想搞什么事,那就让双双陪她搞大一些。 反正深寂寞,这里头总不缺想搞些大动作的人。 然而这些人往往还未来得及搞出什么大动作,便被双双在我的默许下搞出的更大的动作给吓安分了。 这七年来,在我的御下,后也算是呈现出了一片和谐光、欣欣向荣的景象。 除了皇帝基本不光顾外,一切都好。 皇帝虽鲜少光顾,但对封了妃位的人还是给足了面子,至少两月要翻一次牌子,好让彤史上的记录瞧着好看些,至于那记录被皇帝掺了多少水分,我便不得而知了。 至少以双双为首的若干妃嫔常向我哭诉,皇帝连个小手都不大愿意同她们牵,更遑论进一步发展。 更有口无遮拦的人在我面前直言道,臣妾一瞧陛下就是个不行的。 我听后有些不悦道,那本的皇子从何而来? 那人口不择言道,那是因为娘娘太行了。 因为女人的某些小心思作祟,我对那些未曾向我哭诉过的妃嫔便多留了几分心,比如这位贤妃。 贤妃是两年前入的,今年也不过十九,青美貌,但子却孤傲,自视甚高,不愿与中人同合污,包括我在内。 我觉得这丫头有些像七年前的我,便也没对她的子太过苛责。 我深知只需再过几年,待她把棱角磨平,晓得什么是与人为善,笑口常开后,就不会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了。 贤妃入不到一年便拿到了这个妃位,此等荣宠,旁人实难企及。 皇帝曾向我解释过,他此举主要是瞧着贤妃身世显赫,加之四妃之位一直未,能填一个算一个。 我不大信他的话,一因贤妃未向我哭诉过,二因她身上确实有我过往的影子。 而人常做的一件事便是怀恋过去。 贤妃将我和双双带到了永宁的院中,院里摆着一朵极丽的大红的牡丹,确实漂亮,也确实难得一见,我正开口夸赞几句。 谁料下一瞬,贤妃面一白,便倒在了地上。 我猜到贤妃要搞事,却未料到她这事搞得如此之快,我和双双对视了一眼后,便派人去传了御医,再让人把她给抬到了榻上。 御医来后,行完了礼便开始替贤妃把脉,谁知这一把就把出了喜脉。 我知晓后大惊,双双轻唤了我好几声,我才回过神来,向贤妃道喜,让她好好养身子。 贤妃将喜全挂在了脸上,似在炫耀,又似在示威,可我却从她那张脸上看出了难以掩饰的惶恐与不安。 接着我便让随侍的人去将此事告知皇帝。 很快,圣驾便到了。 皇帝来时穿着玄朝服,冠冕已除,面容冷峻,眉宇间不见喜。他说完“平身”后,一眼也未看我,直接奔向了榻处,问起榻边的御医贤妃身孕一事。 但当他得到了答案后,眼中一闪而过的竟不是欣喜,而是耐人寻味的酸楚。 随即他双眼带笑,温柔地在榻前问了一番贤妃,脸苍白的贤妃也一改往高冷,在皇帝面前极尽弱姿,极展柔态。 未得他的旨意,我和双双也不敢离去,便只能在旁等着,看一出恩戏。 我一脸贤惠地看着戏,心中早已酸的不成样子。 我原以为他当真不会碰别的女人,可我却忘了常在河边走,哪有不鞋的道理。 双双旁观者清,见我面难看,便在我耳旁轻声提醒道:“手。” 我这才注意到皇帝的手竟从未碰过贤妃,哪怕他的话语听起来如何亲密动人,可他的手却一直老实地搭在了腿侧。 我心里头舒服了些。 最终皇帝笑着嘱咐了一番贤妃好好保重身子后,便朝我这边走了过来。 一路走来,他就跟变脸似的,笑意全无,只剩冰冷。 到我身前后,他意味深长道:“今贤妃之事,皇后和贵妃都辛苦了。” 我恭顺道:“今之事实乃臣妾分内事,之后的事也请陛下放心,有臣妾在,必保龙胎无虞。” 身旁的双双也笑道:“臣妾定会协助皇后娘娘,一同护好陛下的龙胎。” 他看着我,淡淡道:“那便有劳皇后了。” 言罢,他拂袖离去。 我垂首施礼道:“臣妾恭送陛下。” 皇帝走了两步,又停下了脚步,站了片刻后,忽然转身对我道:“皇后陪朕去走走。” 永宁外的一条长廊上如今只剩下我和皇帝二人,侍奉的人们已被他挥退到了极远的地方站着。 皇帝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四周,确认无人再能听见我们的谈话后,才道:“明人不说暗话,皇后你坦白告诉朕,贤妃一事你是否知情?” 我皱眉不解道:“臣妾不懂陛下的意思。” 皇帝无奈叹道:“皇后,朕知道后是你的地盘,朕管不着,也不想管。但出了这种事,你便不打算给朕一个代?朕方才在殿中不说,也只是想给你留一个面子,给贤妃留条活路。” “请陛下明示。” 皇帝沉默了片刻,低声道:“孩子绝不可能是朕的。” 我微怔道:“此话当真?” “比真金还真。” 我抬头,对上了他那双明亮如初的眼睛,回想起贤妃的种种反常之举,微笑道:“差点便中计了,但好在你还信我。” 他听后,思索了片刻,会意笑道:“有意思,竟还是个连环计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一一:原来我差点被杀,只是因为某人大姨妈来了qaq ☆、皇帝的记:十一杀上 长廊之上,皇后目视远方,淡淡道:“你三月前是不是翻过贤妃的牌子?” 我回想了片刻,道:“确实。” 皇后道:“那贤妃三月的身孕便正好和三月前的彤史记录对上了。” 我再次解释道:“朕没有碰过她。” “贤妃的第一重计就是要让臣妾相信她怀的真是龙胎。她算准了以你的子绝不会当众揭她,只会明面上承认,再暗中处理此事,好给她留条活路。这样一来,不论你之后如何处理,既然你已承认,又有彤史为证,那在我的眼中贤妃就是怀了你的孩子。” 我评价道:“这第一重计尚不算毒,若皇后不为朕吃味,做个大度的贤后,那此计就是一条废计。” 皇后淡淡道:“这本就是一条废计。” 我转头看向了皇后的侧颜,妄图从她脸上找出些说谎的痕迹。 片刻后我仍未没找到,有些沮丧道:“但第二重计就毒了。” “若朕之后暗中找贤妃询问其孕事,她兴许便会将此事全然推到你头上,说是你牵线搭桥。若她大胆一些还可诬陷你瞧她碍事,便故意找来男人毁去她的清白,如果她再以命作保,朕很难不信。再者这些年来,皇后治下的后里极少有人敢造你的次,都唯你马首是瞻。联系你平种种跋……作态,朕更会信以为真,以为你竟为非作歹猖狂到了这种地步。到了那时,我们之间的隔阂只会……” 皇后发觉我一直在看她,便转过了头,看向了我,冷冷地打断我道:“原来在陛下眼中,臣妾这七年在后中就是一副为非作歹的猖狂模样,方才陛下是想说‘跋扈’两个字吧,是想说种种跋扈作态对吧?” 我很想点头称是,但最终还是轻咳了一声,换了个话头,笑道:“不说这个了,你瞧,我们都把这剧本写好了,万一别人不按我们写的演怎么办?” 皇后轻笑道:“她们会按的,还会按最狠的一出演。” 片刻后,我又皱眉问道:“皇后认为贤妃的身孕到底是真是假?” 皇后道:“真与假不重要,重要的是她要让我们相信她是真的。” 我苦笑道:“朕本以为贤妃那丫头也就子冷了点,人也算良善,只是不知这回她到底是深藏不,还是有高人指点。” 皇后笃定道:“贤妃不是心机如此深沉之人,她背后定有高人指点。” 我道:“朕方才在殿里就以为那高人是你。” 皇后冷笑道:“臣妾没有这般无聊。” 我想了片刻后,笑道:“这里面确实有个人要比你无聊数倍,而那人的家世恰好也同贤妃的有些渊源。” 皇后问道:“陛下打算去兴师问罪?” “至少得讨个说法。” 皇后听后,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,嘲道:“但愿陛下这个说法不要讨到上去。” 我恼道:“皇后还是信中的那些风言风语?” “年轻的太后和年轻的皇帝之间是常会发生些故事,毕竟你们可没有血缘关系。” 皇后言罢,摸了摸额边青丝,又道:“臣妾乏了,难以再侍奉皇上,先行告退。” 皇后向我施了一礼后,未待我说“准”,便莲步轻移,优雅地离我而去。 看着她那尊贵高傲的背影,我只能自叹一声,孤身去闯龙潭虎。tCHdZl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