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氏觉得这话口彩很好,就是回来庆贺得官的,这不是非中不可吗?独乐不如大家乐,就把张氏也恭维上几句:“说起来三弟妹你家女婿更好,早就是个官了。” 张氏乐着,把宝珠提起来:“再好,也不能和宝珠比,宝珠女婿如今住王府。” “咳咳咳,”诸大路大声咳嗽,三岁的他就知道这句话:“不能说。” 这是邵氏张氏教给他的,不能说住王府的话,这话是犯忌讳的。明明不是王爷。 邵氏张氏是从国公府里听来的,国公府里很喜,偶然有几句话出来不对头,老国公夫人劝媳妇们改过这话,邵氏张氏会了,诸大路也记得牢牢。 邵氏张氏笑了:“好好,咱们不说,你四姨母是住在大侯府里。”诸大路一本正经点头:“这话很是。” 说是这样的说,但车在忠毅侯府门外停下,下车的邵氏张氏一起晕。 “我的天呐,这大门,怎么这么大?”张氏扶着额头,很想数清楚是几开间,但眼前光线晃动,五间大门数上几遍还是个不明白。 邵氏意的叹气:“神保佑宝珠啊,这大门多气派。” 褚大路早跑进去,对着大门就进。 “哎哎哎,这是谁家的孩子,这里不能进。”守门的人不认得他。 另一个人认认,这个是从山西跟来的,笑道:“这外面站的不是二太太三太太,” 褚大路昂脑袋:“还有我,我是褚大路!” 两个人想起来:“方家的表公子?” “就是我呀,祖母和母亲让我回来道贺的,你们不让我进去,我可怎么道贺呢?”褚大路说得清清楚楚,毫不打顿。 门上人出来见邵氏和张氏,问过路上安好后,道:“太后在呢,平时这大门是不开的,侯爷轻易也不走,您看?” 邵氏张氏会意,回首招呼从山西同来的老婆婆们:“咱们走几步儿,前面还有个门。” 老婆婆们不能领会:“这大门就很好,我们进京里一是看看老太太,二是看看世面广大,怎么不给进?” “太后才走这门。”邵氏张氏费力的解释一通,门上人分一个带路,请她们角门里走,另外有人去回话。 安老太太在正殿里陪太后说话,小六的木放在一旁。正说到小六月,封个什么爵位又大又有口彩,丫头们进来一个,向老太太耳边说上一句。 老太太出乎意料,她知道邵氏张氏要回来看女儿,但今天没想到出现,口道:“是吗!” 太后见她神有异,就问出来:“是宝珠要什么吗?” 老太太定定神,有了主意。 来的不是别人,是她的两个寡妇儿媳,为宝珠在山西出力这些年,老太太和宝珠都有。 还有她住山西的时候,说得来的几个老婆婆们,有的年纪比老太太还要大,大老远的来看一回,这算是西去前的见面不是? 老太太想得给她们体面,让她们能来见见太后才好。 就起身恭敬地回话:“是我的两个儿媳到了京里,” 太后想起来:“是按月给加寿送土产的那两位?” 老太太大喜,太后是记得的:“正是她们。” 太后道:“那带来,我见上一见。” 老太太从容再回:“她们还带来山西的几位年高老人,我住在那里常同她们说话,全是有德之人,大远的路来看宝珠,请太后开恩,也容她们拜见可好?” 太后神思恍惚上来,一腔乡愁不可遏制地浮上心头。家乡来的年高的老人,让她想到她不能送终的父亲和母亲。 他们老去的模样,自己也不曾见过,也许这里面会有一个人肖似母亲也不好说。 太后强自镇定:“我都见见。”老太太泣零谢过,扶着丫头出来,先行对她们做一个待。 …… 客厅上正在热闹,老婆婆们看着什么东西都是稀罕的。抚着桌子问邵氏:“这里面镶的不是咱们那河底下的石头?怪白的,怪俊的,这石头也能卖钱?” 邵氏笑道:“那是玉石头,不是咱们那河底下石头。” 另一个指着墙上的画问张氏:“这是这里想我们那野地里景?找人画的草子野花大山?” 张氏含笑:“那是锦上花,锦,不是山。” 力好的一个婆婆出了门,在廊下看上一回鸟,进来拍着手笑:“都去看看,这外面挂的是黑老鸹,好不值钱的东西,人见人打,怎么用这上好的笼子装着当景致?” 屏风后面出来的老太太笑了:“钱婆婆,那是八哥,不是黑老鸹。” 众人纷纷看过来,就是邵氏张氏是老太太几十年的媳妇,也乍一看不敢相认。 出来的这个老妇人,面红润,肌肤光泽。穿一件闪金银无处不明亮人眼睛的老姜衣裳,下身是深裙,衬出碧汪汪一块玉佩。 通身是富贵的不说,又散发淡淡馨香。柱一个拐杖,香气从她手上来。 这是老太太吗? 是她,她上了年纪,模样儿不会再变。以前那种气质也是富贵的,但和今天大不相同。 以前她是个京里出来的老太太,疼孙女儿去边城面慈祥。今天她的面慈祥像云端上人。 那舒展劲儿,那底气劲儿,那凡事儿游刃有余不在眼底的劲头儿,一生劳作的老婆婆从没有见过,也是当媳妇的邵氏张氏头回见到。 老太太前半生就是一个字,烦。 后半生里直到她离开邵氏张氏又是一个字,慎。TCHdZl.CoM |